楔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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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成元年,大渝初建国,百业待兴,此时,魔教寒衣入侵大渝,意欲取而代之。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,八荒子弟歃血成盟,共御外敌。
一
对于江南的向往,墨竹是刻在骨子里的,他自幼在太乙山上学医,直到此时二十岁行加冠礼的年龄,他也从未踏出太乙。可是常听外出历练回来的师兄师姐提及江南秀丽的风景
杨柳拂堤、十里荷花,在江南游历最久的大师兄告诉他,江南风光无限好,但却不能过于留恋啊,因为啊,会缠住游客的脚步,再也不愿意回到这僻静的山谷。
这样一来,墨竹就更加好奇了,再三思量,趁着举行加冠礼的时候,他向师父及三位长老提出想要外出历练的愿望。
师父和几位长老商讨了一番,就答应了这件事。
墨竹得知师父他们应允自己前去江南之后,对自己未来的历练之路满怀期待与计划。他想好了,此去江南,不仅可以一览心中向往之景,又能得到历练,闲暇之余,再前往江南有名的酒楼品尝美酒佳肴,回来以后再写一本游记。
他在做计划的时候可是连游记的序都想好了,但当他看到师父交给他的物品时,简直傻眼了。
一个药箱,以及,一把伞?
“师父,就这些?”墨竹想着,师父给他准备的外出的物品也太少了,怎么样也得有纹银几十两,行李七八个,这可是去江南,又不是去山下赶集。
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大概是因为师父常年在积雪不化的秦川修炼,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冷冰冰的。
“盘缠、四季衣物,还有一些路上的吃食。”墨竹列了一些清单,既然师父有问,那就照着清单念。
师父皱皱眉,“平时不是给你发了月钱了吗?再说了四季的衣裳,你在太乙山住着一年四季的衣服可有短缺?再说路上的吃食,路上再买!”
不愧是太乙山上管事的,师父对所有事物都是一清二楚。
“我回秦川有些事,你想要带什么,你自己决定吧。收拾好后,到秦川找我。”师父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。
“真抠门。”望着师父御剑离去的背影,墨竹不由得吐槽了一句。
但他明白,师父说的没错。
收拾了行李,和同门的兄弟姐妹们道别后,墨竹便离开了自己的住处。
马车就在太乙最高的楼阁九华阁前等候,他谢绝了同门师兄弟的帮助,自己独自一人将行李搬上车。
“文房四宝、书籍,齐了!”墨竹清点着行李。“还有……”
他转过身去,一旁的地上还放着那个破旧的医药箱和那把纸伞。
他有点不想带,作为医者,他完全可以整理出属于自己的医药箱,因为师父给的医药箱实在是太破旧了,还有那把伞,说是朴实无华都是夸奖它。
但……师命难违。
算了,带就是了。墨竹不情愿地拿起了搁置在地上的医药箱和纸伞。
可就在手指接触到药箱的时候,破旧的药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破旧的表面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药箱。
“重华?”墨竹觉得诧异又疑惑,传闻太乙天香门派的珍贵药箱,不论经历多少年岁,不论有多破旧,只要是到了一个新主人的手中便焕然一新。
年年岁岁光阴重,一朝一人换荣华。
这个神奇的药箱便是世人口中如传奇般存在的重华。
可即便是自幼在太乙生活的墨竹,也未曾见过重华真实的样子,只是见过重华的画像以及描述重华的典籍,如今一见,真是让人再三称奇。
“那,这把伞?”墨竹紧接着拾起了一旁的纸伞。
伞长三尺,墨竹掂了掂,有些重,再将伞撑开,仔细观察,素净的伞面,绘有兰花一朵。
纸伞比药箱还普通,却没有药箱那么神奇。
墨竹有些失望,看来这就是一把普通的伞,师父将伞赠与他,大概只是为了让他遮风挡雨所用。
出门在外,天气多变,带把伞在身边还是有用的。师父考虑周到啊。虽然师父不在身边,但是该夸奖还是夸奖一番。
墨竹小心翼翼地将重华安置在马车的最里面,至于那把伞,就放在随手可以触碰到的地方就好了,紧接着他便自行驾着马车下山了。
行至半山腰的时候,马车被山路上的石子颠簸了一下,马儿有些受惊,朝前快速奔跑了起来,墨竹急忙拉紧了手中的缰绳,稳住了马车。
却不料,放置在身旁的纸伞不慎滑落。
“糟了!”墨竹急忙伸手,手指碰到了伞柄,却没能握住它。
纸伞脆弱,这一摔被地上的石子划到了,伞面还不得破了,墨竹急忙跳下了车。
可就在同一时刻,纸伞落地,发出了“叮”的声音,紧接着地上的石子碎了一片。
“质量这么好?”墨竹自语道,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师父从山下集市上买来的伞。
可就在墨竹拾起伞的一瞬间,他明白了这把三尺纸伞的确和其他纸伞不一样。
因为它的伞骨,隐隐地透着寒光。
这伞中,隐藏着一把剑。
墨竹紧握着伞柄,将三尺剑从伞柄中抽了出来。
剑气凌冽,剑身寒冷。
这是太乙三大珍宝之一,穿云剑。
穿云一出金光现,天下豪杰共赴会,
穿云历来是兵器谱上的佼佼者,但那都是传说,谁都没有见过穿云真正的样子。连墨竹也只是在看药经的时候,发现内页中夹着穿云剑的画像,墨竹当时觉得奇怪,他的书里怎么会有人夹入一张兵器画像,墨竹虽没有在意,但是穿云的样子却是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中。
如今,真正的穿云剑沉甸甸地握在手上,墨竹没有半点欣喜。
他突然明白了此次江南之行绝非他想的那么简单,师父将独属于天香医者的重华药箱赠与他,又给了他穿云剑。
但是墨竹不明白,过去他负责给下山历练的师兄弟搬行李,也看过那么多同门师兄弟下山历练,师父都未曾赠与他们这两样东西,可为什么这一次与往常不同?
山上树木茂盛,光影交错,道路也显得明明暗暗,正如刚下山的墨竹,未来之路对于他来说也有些看不清了。
去一趟秦川吧,不懂的多问师父,或许能知晓大概。
太乙与秦川,一南一北两个地方,若是驾驶马车,从太乙前往秦川则需要半个月时间,但是墨竹知道在太乙山的东南方有个结界,可以让人快速抵达秦川。
此事虽不是什么重要秘密,但是师父不许他跟任何人提起这个事情。
所以前往结界的路上,墨竹几乎是一步三回头,四处侦查,确保没有人跟踪他以后才敢通过结界前往秦川。
秦川终年积雪,墨竹每次来都冻得直哆嗦。
可是他的师父九洲雪,秦川一脉的守护者,一袭白衣,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“师父,您不冷吗?”墨竹拢了拢身上的棉袍,张了张冻得发紫的嘴唇,哆哆嗦嗦地问道。
“年轻人,连这点苦都吃不了,还怎么去历练?”九洲雪慢悠悠地说道。他虽是这么说,却凭空变出了一个暖炉递给了墨竹。“暖暖手吧!”
怀里抱着暖炉,暖流从手掌流入身体内,墨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,他自幼无法适应秦川的寒冷,这就让他只能成为一个医者而不是一个剑客的原因,因为太乙子弟从幼年开始就要来秦川学习剑法,但是因为墨竹自身情况,注定让他与剑客无缘。
白衣胜雪,雪比衣白,远远望去,九洲雪的白衣与雪景都快融为一体了。
“多谢师父!只是,师父,你为何约我来秦川?”墨竹疑惑道,“有什么话在太乙不能说吗?”
“世人总说太乙是世间最安全的地方,可是太乙真的安全吗?”九洲雪笑了笑,轻声问道。
墨竹读懂了师父笑容之中的无奈,“师父的意思是太乙并不安全了?”
在与九洲雪对视的那一刹那,墨竹看到这位人称太白剑神的人物的眼眸之中突然闪过一丝慌张。
“是,太乙并不安全。”事到如今,没有什么好隐瞒了,面对墨竹的疑惑,九洲雪直截了当地回复了。
“太乙发生了什么事?还有您为何赠予我重华与穿云?只不过是外出历练,何必赠予这么贵重的物品。难道我的历练与其他师兄弟不同吗?”听到太乙不安全的消息,墨竹感到疑惑和心急。
九洲雪解释道:“太乙所传授的不过是基础的医术和剑术,这几年又怎么会引得天下豪杰纷纷前来拜师?你看来拜师的人数激增,况且那些人本就有些武功在身,虽然他们刻意隐瞒,但是他们所体现出的招式,大多相似,是出自同一门派。”
听到这里,墨竹突然想到,太乙确实是早就开始不寻常了,但是不寻常的事又岂止是拜师,近几年,大家前往藏书阁借阅的皆是兵器书,医学书籍除了他几乎没有人会去借阅。
可是太乙闻名于世的不是只有剑术,更有高超的医术。眼下能够解释的通的只有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冲着剑术来的。
也许,还有一种可能,他们的目标不是剑术,墨竹低下头思考,突然瞥到放置在身旁的纸伞,在这纸伞之中一柄长剑正暗自散发着光芒。
“难道是为了穿云?”墨竹自言自语道。
“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不对劲?”师父看出了他的疑问。
墨竹点点头。“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穿云,对吗?”
九洲雪点点头。“是为穿云前来,所以它不能留在太乙。”
“这不对啊,”墨竹觉得师父是不是又在忽悠他了,“穿云又不是寻常人可以接触到的,它不是锁在藏宝阁里好好的吗?若不是师父你把它拿出来,别说他们了,就连我也不可能见到它。”
“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?”许是站累了,也许是跟墨竹接下来的谈话会有些长,九洲雪画出了一个结界,将雪花挡在结界外,随后席地而坐。
“藏宝阁?”墨竹看九洲雪坐了下来,随即也坐在了地上,刚一坐地,他便感到一股寒冷钻入体内,冷得他再一哆嗦。
“三天前,也就是你提出要外出历练的时候,藏宝阁有人潜入,意图窃取重华与穿云,可他们功力尚浅,中了藏宝阁的机关,丢了性命。”九洲雪叹了一口气。
“这……”墨竹不知该如何接话,太乙从来都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存在,说实话,太乙拥有三大珍宝一事,除非常年生活在太乙,否则根本不可能知晓这些事,可是如今,连机关重重的藏宝阁都有人敢闯,太乙的危机怕是一点都不简单。
可是眼下,墨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,他继续问道,“为何是我?我是所有师兄弟当中功力最低的,您把重华和穿云都交给我,我也没办法保护好它们啊!”
九洲雪笑了笑,“就是因为你武功最低,离开的话,最不容易让人怀疑,而且不是要你保护它们,而是需要它们保护你。”
听到这话,墨竹一时语塞,他说自己功力低可是自谦啊,师父说话倒真是直白。
“您要我带着重华和穿云去江南吗?仅此而已吗?”
九洲雪摇摇头,“不,我要你带着穿云与重华前往江南,是因为我想要你去一趟江南的忆往堂,我希望你安全到达,太乙弟子,包括我,都无法护送你前往江南,只有重华和穿云在你身边,你才是最安全的。”
九洲雪说着,笑了笑,带着几分沧桑感,他本就比墨竹大不了几岁,可是却因为常年处理太乙的事务而显得格外老成。
“那是哪里?忆往堂?从来没听过。”墨竹疑惑。
“江南临安城中有一堂,名为‘忆往堂’,你去那里,带上这封书信,交给堂主朝闻,到那个时候,你就能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。而这不仅仅你的任务,更是是你的历练。”九洲雪自袖中取出信笺,交予墨竹。
墨竹接过信,叹了一口气“这哪里是历练,简直是历劫啊!而且这般神秘,我怎么知道是缘还是劫?”
“年轻人,多跑跑没坏处的,是谁一直嚷嚷着想去江南的?”九洲雪又恢复到那种老气横秋的语气了。
“您可得想好了,重华与穿云跟着我前往江南,既然它们这般珍贵,我功力又低,万一无法保管它们,弄丢了可怎么办?”
“不会弄丢的,你触碰了重华,重华会根据你的功力变成匹配你的药箱样式。”九洲雪说道。
“那穿云呢?”墨竹拿起身旁的伞中剑,掂了掂,此刻穿云又恢复到平平无奇的状态,“您看它现在重量没有变化啊,伞的样式也没有改变啊。可这毕竟是珍宝,由我保管,实在是不妥。”
“无妨,穿云已经易主,现在它是你的了。”九洲雪继续保持着慢悠悠的语气。
可是墨竹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,他“蹭”地一下站了起来,“易主了?就这么简单?我只是接触了一下,它便属于我了?这太荒唐,这毕竟是天下至宝,仅仅是因为接触一下。可若是前往江南的途中,又被其他人夺去呢?若是天下皆来争夺,岂不是天天易主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九洲雪淡淡地说道,“上古神兵都有自己的脾气,穿云只选择它想要选择的主人,你这人啊,虽然冒冒失失,有的时候又固执得要命,有时候思绪万千,可是你却能从纸伞之中将宝剑抽出,足以说明你有过人之处。”
“师父,那些铺垫其实可以不用说的,你只需要说我有什么过人之处即可。”墨竹瘪瘪嘴,“可我这趟离开,您与太乙……”墨竹有些伤感,心中有话,但却不知道怎么说。
将这样贵重的兵器带走,那么太乙又如何抵御外敌?
更何况,九洲雪是剑神,对于穿云来说,九洲雪才更加适合为主才对。
“你别担心。”九洲雪放缓了语气,“太乙有这两个珍宝,的确是太乙之幸,可这也使得太乙成为众矢之的。若是藏着掖着,一旦被他人夺取穿云剑,天下都不安全,但是穿云一来可以护得你安全,另一方面你既然已经是穿云的主人了,那么谁夺取了穿云剑,谁便是下一个目标。”九洲雪顿了顿,“还有,那张画像就是我夹在你的药经里。”
这……果然是知他莫若师啊,知道他不会去翻阅兵器谱,所以就把兵器的画像放在他的眼前,不由得记不住。
还有,师父说的是个什么办法啊?引蛇出洞吗?墨竹实在是不明白,对他而言,这个主意简直烂透了。
“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手持穿云啊。”墨竹真的很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掉。
“他们知道。”师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。
墨竹知道他这么一笑肯定没好事,紧接着就听到师父继续说道,“消息是我放出去的。”
“我就知道!”墨竹气得简直要跺脚!
“但是他们不知道你的功力。”师父收起了笑意,一脸认真地说道,“手持穿云剑的少年,从未在江湖露过面的少年,他们查不出你的背景,他们轻易地不敢动你。”
“我能有啥背景,有的只是背影。”墨竹撇撇嘴。
“江湖险恶,有敌人,但是也有朋友,你且去,总会有人能够帮助你的。你若是疑惑,那便记住,整个太乙,唯有你,值得托付重任。自你记事,你便一直在潜心研究医术,十几年来不争不抢,悬壶济世,这个世间,最缺乏的……”
师父顿了顿,远眺着秦川的雪景,远处山峦承载着积雪,积雪却也覆盖了多少秘密。
“是仁心。”
一别秦川江湖远,剑气凛冽震八荒。惊鸿逐月定九洲,雪满天山四海平。
墨竹第一次从他的师父,人称剑神九洲雪的脸上,看到了与年龄不符的无奈与落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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